何府的大门被敲响,府上的管家将门打开,朝着来人十分恭敬的行跪礼。
“他睡了吗?”
周裕望向何善的院子,眼神慢慢变得沉迷。
“公子睡下已有三刻钟了。”
周裕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慢慢里面走去。
熄灭的烛火早已没了余温,床榻上的人只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周裕大多数时候只是待在床幔后面感受着他的存在,很少像今天这样将身子这般靠近他。
安神汤是宫中太医开的,能够安神助眠,对身体没有害处,也就是说周裕只要稍稍发出些声响,何善就有可能醒过来。
就着微弱的月光,能稍稍看清何善沉睡的样子。周裕有时候都会在想,何善真是可怜,怎么如此不幸被自己这样的人缠上。
现在已经知道何善对自己并不是毫无感觉,可是这样还不够,周裕想要何善全部的偏爱和视线。
周裕在这里停留了多久没人知道,何善沉积的梦境中也没有时间。
何善除了每天的早朝很少单独跟周裕见面了,周裕将晋州粮草贪污一案交给了许哉大人,何善也被派过去协助,所以一连几日何善都跟许大人跑外勤,一步一步的调查粮草的去向,只是没想到调查的这么顺利。
许哉这个小老头拿到了克扣粮草的名单时,气得把茶杯都给摔了,之前何善还以为许大人是个很有素质的老人家,现在何善觉得他错了。
“这些人真是吃猪糠吃多了,还真不把自己当人了,看看这都做得什么事!”
许大人也不管有人在这里,一个劲的骂这些个朝廷蛀虫,半天才意识到何善还在这,努力扯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何大人午后一同去觐见皇上吧!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听许大人安排。”
周裕在御书房坐着,正等着许哉跟何善两人的到来。
周裕已经好久没跟何善聊聊天了,每天只能从下人或者周温苑口中知道何善的行踪,可把他憋坏了。
许大人一进御书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皇上怎么老是盯着何善看,自己报告的话皇上有在听吗?
片刻之后,许大人将查到的一切说完,周裕直接让许哉出去,注意到皇上只赶走了自己,许大人心都快碎了,果然皇上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守在门口的云公公看着许大人既沧桑又好笑的背影,默默捋了捋架着的拂尘,希望陛下快点把何大人拐到手,宫中已经经不起陛下的摧残了。
何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而且靠的十分近的周裕,拿杯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何善,你就这般害怕我?”
周裕的眼中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手也缓缓抬起搭在了何善肩上。
“陛下……”
“还叫陛下?”
何善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妖精洞里的唐长老,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干抹净。
“周裕,您留微臣是有什么事吗?”
何善没去看他,微微侧开目光。
周裕收回了搭在何善肩膀上的手,手指搭在座椅旁,视线也渐渐从何善身上移开,好似不经意的开口。
“你也二十有一了,可有意中人?”
何善一僵,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而那个身影渐渐与身旁的周裕重合,却又转而化作烟尘悄然散去。
“微臣暂时只想报效朝廷,还未曾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何善果断的回答让周裕心中一刺,手指也掐紧座椅的扶手,他不明白何善究竟在顾忌些什么,他身上总有一种令人心慌的隔膜感,好像生怕扯上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那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子可以告诉我,我来给你赐婚。”
“女子”的字调被周裕咬的格外重,笑意盈盈的面孔之下是极尽崩裂的心脏。
何善离开皇宫之后并未直接回府,京城大街小巷充斥着人影,孩童、妇女,还有忙碌的男人,真是一个很适合生活的地方。
可能是待得时间太长了,长的都快让何善都快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外来者了。
虽然不知道上一个世界自己做了什么,但心脏处沉闷的痛感久久让何善心悸,而每一次与周裕的相处就像是解药一般抚平何善。
何善笑了笑,眼神渐渐平静,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满心只有任务的外来者。
只是何善没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快,快的直接打破了何善心底的防线。
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夏日的蝉鸣让人心烦意乱,周温苑最近都没来找何善,听说好像是被齐将军的女儿缠上了。
何善最近也没怎么见到周裕,直到周温苑被周裕赐婚。
“呜呜呜——怎么办啊?皇叔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我娶齐家那个母老虎啊?”
今早宫里的皇旨才传出来,这中午还没到周温苑就跑到自己府上嚎啕大哭,看来是真的对这门赐婚不太满意。
“齐家那姑娘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我又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左”
周温苑怒了努嘴,想说的的话停在嘴边,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何善想了想,虽然有可能会伤周温苑脆弱的少男心,但何善还是要说出口。
“周温苑,也许对你来说左家千金并不适合你……”
何善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的周温苑两眼含着泪水,委屈地看着何善,一副好像被背叛的样子,然后嗷唠一嗓子就哭着冲了出去。
看着离去的周温苑,何善叹了口气。总有一天周温苑会明白周裕的用心的。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左广就像一直打不死的老蟑螂,被皇帝几次打压还能自强不息。
“不是让你跟安王爷多亲近亲近吗?”
左广沉着脸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左秋希,他的几个女儿中唯独左秋希长相最为出色,所以当她几个姐姐都被他嫁出去时,唯独这个小女儿还放在身边,本想着送进宫总能有用处,但谁知道周裕不贪女色,只能退而求其次接近周温苑,现在到好,周温苑跟齐家掺在一块了。
左秋希神色暗淡,虽然知道自己只是父亲的一枚棋子,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安王爷那个傻子,面对父亲的压迫她虽服从,但还是心有不甘。
“父亲,安王爷不成大气,而且女儿也不喜欢。”
“胡闹,我如何不知道安王不成大器,我要的是跟皇族牵上关系,还有,你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父亲替你做主就是。”
左广对这个女儿也没了好脸色,他现在还要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走。
听了左广的话,左秋希眼前又浮现出进士出榜那日在京城干道上骑着高头大马俊朗非凡的身影,要是……要是能嫁给他该多好。。
“你准备一下,安王府大喜那日你随我一同前去。”
左秋希以为父亲还没放弃将她嫁给周温苑,刚想说什么就被左广打断了。
“如果周温苑不行,那就想办法让何善娶你。”
突如其来的喜悦砸的左秋希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被他眼中的算计压得喘不过来气,就连她的喜悦中也夹杂了苦涩。
皇上给安王爷赐婚的事情仅用两日便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何善坐在家中都能听到城中的消息。
什么齐将军拜访安王府把安王爷打了一顿,说他给自家女儿下了迷魂汤,什么齐小姐对安王爷情根深种,非他不嫁。这些个趣闻倒也解了何善的闷,只是他想不到周温苑这个傻人还真是有傻福啊!
周温苑的大婚之日也是周裕订下的,夏末秋初的好天气,何善带着礼踏进了张灯结彩的安王府。
周温苑这家伙虽然傻里傻气,但样貌还是十分俊朗的,穿上着新郎的红衣袍更是让人耳目一新,不愧是姓周的,一个两个都挺人模狗样的。
自从那日周温苑哭着从何府跑了出去,周温苑就一直想找何善道歉来着,不过因为被齐笙她爹打了一顿,这两天才能下地,就一直没去找何善。
这时候在人群中看见何善,周温苑扭扭捏捏地蹭到何善跟前,小心翼翼地对他道歉,何善没说什么反而还嘲笑了他一顿。
被何善说他哭鼻子这么丢人的事,周温苑实在是太窘迫了,不能再待在何善身边了,指不定会被他更过分的调笑,只得落荒而逃。
何善笑了笑,看样子周温苑对这门婚事也慢慢接受了,这样最好!
何善转身想寻个地方坐下,就看见不远处的左广,下意识的不想与他多有交流,直接就往王府的后花园走去,打算在那等着,到开宴的时候再回来。
左广身后的左秋希从进了王府大门那刻起就在找寻着何善的身影,看到何善离开的背影,左秋希绞着手帕,神色有些慌张。
真的要这么做吗?要是失败了自己只能受人唾弃,那要是成功了,何善又会怎么看自己呢?
左秋夕的的思绪被左广严厉的呼唤打断。
“东西拿好了吗?”
“父亲,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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