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汘玥从宫什珏的记忆当中脱离出来，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叹和怅然。
怪不得他那么矛盾。
明明有能力抵抗万邪之源，但是要放纵它那么多年，甚至放纵到他的修为都压制不住，侵染灵脉的地步。
对于万邪之源来说拥有万能血的他可是最好的补品。
也怪不得，他之前，要寻找万能血。
宫什珏挑眉：“怎么？”
栗汘玥面色不变，眼中潮涌般的情绪退下去，眼帘下垂，不再直视他：“我感受到了你娘亲残留的灵识。”
宫什珏往日里常挂着的风轻云淡的笑僵持在脸上，手指也不自觉收缩。
感受到静默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氛围，栗汘玥抿了抿唇，再道：“她想见见你。”
许久。
“好。”
……
宫什珏的母亲是一位明艳的美人，哪怕灵识被万邪之源折磨多年，也依然没有沾染上半分邪气。
詹雯一出来，没有第一个跟宫什珏讲话，而是冲到栗汘玥面前：“小姑娘，血契可是他逼你的？”
见詹雯如此跳脱，栗汘玥有些怔楞，复而又很坚定的摇摇头：“不是的。”
詹雯放心地笑了笑，这下才转过头，明艳的脸上表情丰富：“臭小子，还以为你这么多年净学会欺负小姑娘了呢！”
宫什珏看着詹雯，一动也不动，眼里有怀念、有不知所措、有自责、有不舍。
詹雯走过去，脸上的笑意更深：“是少主了。”
宫什珏的声音发颤：“是。”
“是老殿主？”
“是。”
“他把你养的很好，没辜负我之前那么多年往他哪里送的灵丹。”詹雯的手举到宫什珏的头顶，在他和自己头顶之间来回比划，“已经比娘亲高许多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应该也比你父亲高了。”
宫什珏眼睛微颤，低声道：“父亲他……”
詹雯声音轻柔地打断他：“我知道。”
那时候宫什珏沾染上太多的邪意，不耗尽修为，救不了他。
看着宫珏愈发自责愧疚的模样，詹雯轻声打断他自我深想：“小珏，很抱歉没有好好陪伴你长大。不过娘这一生，不后悔。你父亲应，当也不会后悔。”
栗汘玥低下头，眼中的泪滴进脚下的地毯。
“只是以后娘亲没有办法陪你了。”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人会陪着你呢？”
“娘亲……”
看着詹雯渐渐透明的身体，宫什珏的眼底泛酸。
“罢了，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詹雯的笑眼里是藏不住的不舍，“以后，要有担当，要对得起子民；更重要的是，要开心，要对得起自己。”
世上所有人都在关心宫什珏有多么强，只有她在关心宫什珏要开心。
宫什珏的泪控制不住掉下来，看着詹雯渐渐消散的身形，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想要把她的模样牢牢记住：“我知道，娘亲，我知道。”
詹雯虚无的手轻轻搭在宫珏的脸上，泪水从她手掌穿过。
詹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可以哭一会儿，别哭太久哦。”
看着娘亲在自己眼前彻底消散，宫什珏眼中的泪如决堤一般，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天。
他再一次失去了自己娘亲。
这次，是真的诀别。
宫什珏的声音隐忍而呜咽：“娘亲……”
那一刻，宫什珏的身上，只剩下脆弱和孤寂。
栗汘玥担心又心疼地看着宫什珏，最终还是走过去，轻轻搂住了他。
没有大声的哭泣，但栗汘玥右肩的衣衫却已不自觉的湿透。
栗汘玥揽着他的手臂渐渐收紧。
宫什珏，我会陪着你。
……
自那天之后，栗汘玥每天都要来主殿半个时辰，将宫什珏身体中的一部分恶灵种牵引汇聚到手腕上。今天也依然如此。
宫什珏躺在床上，任由栗汘玥引动体内的恶灵种。牵引恶灵种，如同在体内剜肉，饶是宫什珏已经难耐得满头大汗，声音还是平稳的：“还要多久？”
“按照现在的速度，十来天。”
“我会定好时间，先宣布你的宫主试炼。”
“是。”
宫什珏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少主。”
华余的声音在内殿外响起。
刚巧今天的时辰到了，栗汘玥松开握住宫什珏手腕的手。
宫什珏简单调息一番之后：“进来。”
华余进来时正巧看见栗汘玥从宫珏的榻边下来，而宫什珏一副刚刚运动过在整理衣衫的模样，他连忙低下头。
栗汘玥：……
华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什么事？”
华余头也不抬：“韶元族到了。”
栗汘玥侧脸看着宫什珏，却见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解释的意愿。
他不想现在就跟华余说他身体里有万邪之源的事情？
栗汘玥抿了抿唇，离开了主殿。
她现在才刚开始宫主试炼，这些事务，她还不会沾边。
正带着韶元族往里走的灵侍见谷茗停下来了，脚步也跟着一顿：“尊上可有吩咐？”
谷茗看着正从主殿离开的栗汘玥，问：“那是谁？”
灵侍想了想，反正宫玥已经通过春晞宫的宫主教习了，以后等她成为四宫之一与谷茗也是要打交道的，便说：“那是春晞宫这一任的预备宫主。”
“宫主？”谷茗惊异，“人族？”
“是。”
“看起来并不大。”
“是，不过十八。”
“她叫什么名字？”
“回尊上，叫宫玥，是少主亲自赐的名。”
他的眼里闪过兴味。
谷茗身后的文下见自家主子还跃跃欲试想要问些什么，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摆，然后对着灵侍道：“烦请继续带路吧。”
待众人再次提步往主殿中走时，谷茗轻哼：“你拉我干什么？”
文下小声提醒他：“尊上，那是九天殿的预备宫主，你这么轻浮去打听别人，不太好吧！”
谷茗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文下。
轻浮？
这个叫宫玥的灵魄上全是宫什珏那小子的味道，不知道是谁轻浮！
九天殿的大殿之中，宫什珏坐在主位上，神情慵懒：“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要是再等十年不见，可能都要请我喝喜酒了吧。”
文下扶额。
华余：？？？
我这么多年贴身跟着少主，难道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复而他有想到今天栗汘玥从主殿离开的模样。
？？？
难不成？
宫什珏眉心微蹙：“说什么呢？”
谷茗见他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抱着胸，一副要好好说道的模样：“文下，你退下。”
宫什珏撑着下巴，波澜不惊：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
“华余，把人带出去。”
待他们都退出去之后，谷茗开门见山：“那宫玥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宫什珏反问到一半，才想起血契的事情。他语气一顿，“你提前认识一下也好，那是我春晞宫的宫主。”
谷茗看着他装傻，只觉得好笑：“为什么她的灵魄上会有你的印记？”
“她有，很正常。”
两人多年相交，他知道宫什珏的意思是什么。
用人族当借口是吧。
“好啊。”看他全身上下嘴最硬的样子，谷茗直接戳破他，“她现在的灵魄上三分之一都是你的印记，一般的血契根本不会那么夸张。这也正常？”
面对多年好友，宫什珏脸不红心不跳：“对她，就是要那么大才行。”
谷茗嗤笑：“那为什么她会有洛涧灵脉？”
不愧是将韶元秘法修炼到极致的谷茗，对灵脉的感知简直精准到离谱。
宫什珏托腮，一副不知道他在云什么的样子：“她的灵脉，你问我干什么。”
“人族要想觉醒洛涧灵脉，没有洛涧一族的精血成功率百分之零。你是不是把九天殿里的那滴精血给她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是想要你自己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事。”谷茗的神情正色起来，“洛涧的圣女现在无人继承，要是他们知道有一个万能血的洛涧灵脉存在于世，不可能不来找你。你明明知道，却要在她身上落下那么夸张的印记，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他们的事情，栗汘玥是人族。”
辛辛苦苦培养她，不仅为她破例还给她洛涧精血，到头来还要护着她不被洛涧抢走。
“你可真是个小疯子。”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宫什珏逐渐不耐烦，“真这么闲就来九天殿，给你新设一宫。”
“就叫闲王宫如何？”
谷茗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簧元秘境要现世了。”
宫什珏微微蹙眉：“簧元秘境也异常波动？”
“对。”谷茗一个响指，簧元秘境的缩小版便出现在九天殿中。
“这里这里这里。”谷茗指了三个地方，“灵力流速异常薄弱，极有可能是这里面出事了。”
宫什珏从主位上下来，看着这三个地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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