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峰，玄机峰，栗世胤书房
“你妹妹最近怎么样？”栗世胤脸上难掩倦色。
他六年前辞去南郡郡守一职后，并未清闲多少。灵澜皇时不时就要特招他进京，栗家上下大小事宜还要他处理，难免疲惫。
栗北商的声音低沉：“入睡的时候身体依然会不自觉的吸引灵力素，并且束灵罩的隔绝力度又需要加强了。”
灵澜大陆上漂浮着各种属性的灵力素，灵使就靠着吸收灵脉同种属性的灵力素进行修炼。
灵力素对于灵使来说是山珍海味，他们却时时刻刻要一个未满六岁的小孩时时克制内心的渴望，就连睡觉也不能松懈。
他不忍：“瞳瞳每天练习武技增强体魄，又内服药丸，如此这般依然要等到七岁才能进行灵脉洗礼吗？”
他们推迟洗礼，是为了延长灵脉觉醒的时间，担心瞳瞳的身体撑不过灵脉觉醒。
可这日子太难熬了。
栗世胤叹了口气：“再去把栗止叫来，让他看看。”
“是。”
隔天，依然是清晨，但是玄玉峰今天的清晨似乎少了些往日的暖意，微风轻拂，带来些许凉意。
栗汘玥面色平静的看着栗止：“情况怎么样？”
“大小姐，一切都在控制当中。”
“说实话，栗止。”
栗止温润的脸上闪过纠结，看着栗汘玥神色坚持，回答道：“空气中灵力素的活跃性增加了，但是身体的控制性很好，并没有太多的灵力素渗透。”
虽然栗止说的很好听，但栗汘玥还是明白了。
她能不让身体主动吸引灵力素，但是她没办法控制空气中的灵力素对她身体的亲近。灵力素活跃性增加，代表束灵罩又要增加强度。
这比起预估的加强时间，整整快了一个月。
这样她能够撑到一年之后再进行灵脉洗礼吗？
这两年来，栗汘玥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被迫洗礼，会不会因为过早洗礼而被迫觉醒，会不会因为身体脆弱而挺不过去。
她害怕家人的付出最后都会变成竹篮打水。
看着情绪波动的厉害的栗汘玥，栗止面露不忍。她一步一步熬到今天，就是水深火热也难以形容。
栗汘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她眼里红红的，那是再怎么故作无事也掩盖不了的破碎感。栗生刚想说什么，又听到栗汘玥道：“父亲还在等你吧？”
他顿了顿，终是道：“栗止告退。”
栗汘玥让栗惜也退下，屋内便只剩她一个人。她看着外面的阳光热烈，心却冰冷一片。
誓言树要她许诺，可搞不好，不知是谁连反噬谁呢。
栗北商知道今天栗止会过来，特意让栗生去教塾那边告了假，来了西苑。没想到晚了一步，来时栗止已经走了，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栗汘玥一个人站在窗前的景象。
那样子，栗北商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打破室内的静谧：“瞳瞳，在想什么？”
栗汘玥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哥哥？你今天不用去教塾吗？”
“特意请了假，”栗北商走到床边的榻上坐下，“刚刚想什么呢？”
栗汘玥不想说实话：“我就是发发呆。”
“撒谎。”十一岁的栗北商错眼看上去还是个未长开的孩子，但他常年跟在栗世胤身边，严肃起来很是有压迫力，“不想说？”
栗汘玥想要蒙混过去：“哥哥，你太夸张了。”
“栗汘玥。”
栗北商很少直呼栗汘玥的大名，听着这三个字，栗汘玥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我只是想，要是我能快一点长大就好了。”
不能修炼，就都是镜花水月。
栗汘玥不喜欢悲春伤秋，可见她确实是难受了。
栗北商刚刚的气势消失不见，说出的话里充满了无奈和怜惜：“傻丫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看看其他那些家族同龄的小姐们，有些甚至才刚刚开始读书识字，真是连自家妹妹一半都及不上。
“可是……”栗汘玥心情还是很低落，“如果不是我，父亲也不至于和长老们闹的那么僵。”
其他的话她没说，但栗北商明白。
栗家向来是实力说话。
栗世胤是灵澜国为数不多的灵帝境强者，所以他稳坐家主之位。
娘亲是灵王境强者，所以哪怕没有娘家支撑，栗家族人也信服这位主母。
哥哥是灵澜国最早成为灵尉的人，修炼天赋极高，所以没有人能够撼动他栗家继承人的身份。
小表哥不过十岁，可他已经是灵澜国内地位崇高的驯兽师，所以他哪怕是栗家旁支别人也无法给他脸色看。
可她呢？
栗北商问她：“你觉得哥哥厉害吗？”
栗汘玥点头：“当然！”
“那你知道我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吗？”
栗汘玥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栗北商六岁时她才一岁，现在回忆那个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
“那时候我整天只知道闹着娘亲出去玩，根本没有想过修炼的事情。”
栗汘玥瞪大眼：“怎么会？”
“骗你干什么。”
“也就是我六岁半隐现灵力的时候才把修炼开始放在心上。可那时候年纪太小身体太脆弱，父亲他们忙天荒地地想办法，束灵罩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栗家的。所以为什么他们能有条不紊的给你弄药材，装备灵器呢？都是走过一遍的程序了都熟练了。”
“啊，不对，西佑也用过一段时间。”栗北商对自己的回忆肯定的点点头，“这都快算是我们家的传统了。”
栗汘玥：……
“可现在父亲和长老阁闹得很不愉快。”
“嗨呀，哥哥们当年堆药材的时候他们一样闹腾得厉害，现在不都乖乖闭嘴了？”
“那些糟老头子，不理就行了。”
“等你能修炼了之后，事情多得很。你看哥哥现在这样，整天都没个空闲，累都累死啦。”
“到时候看你可别哭着来跟我闹啊。”
他松快的语气让栗汘玥好受了许多。
看着栗汘玥身上的阴霾散去，栗北商松了口气，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瞳瞳，若你在觉醒时候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办？父亲娘亲又该怎么办？”
“你是最重要的。”
且瞳瞳现在还不能进行灵脉洗礼未必不是好事。
栗家势头正盛，别说那些本就是身为竞争对手的世家，就是皇室，恐怕也会有想法。
养在皇宫的世家女不是没有，没有走出那道宫门的也不是没有。
天赋和实力不对等的天才最容易被抹杀。
而天才一旦成长，那将是栗家的辉煌。
“你要相信我们。”
看到栗北商坚定的眼神，栗汘玥心头一震，一直以来困扰她的一些东西，悄然改变了。
屋内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金交织的衣袍。
……
入夜，栗汘玥换上轻便的衣服，拿着从温晗身上拿到的药园令牌，去了玄玉峰的驯兽屋。
栗汘玥心中的情绪有些微妙，自己一向遵纪守法，若是被娘亲知道了自己趁她不注意偷拿了她的令牌……
算了，多想无益。
有隐灵阵，哪怕她牵着风雨鸟出了门，驯兽屋里的其他灵兽也没有发出特别大的动静，她如愿离开玄玉峰。
“什么人！”门口的守门者拦住夜里前来药园的人，警戒起来。
“是我。”栗汘玥跳下风雨鸟。
“大小姐？”最前方的守门者栗凰感受了栗汘玥身上的气息之后，有些为难道，“家主吩咐过，大小姐没有成为灵使之前不可以再私自进出药园。”
“今天我得了母亲许可来的，令牌在这里。”栗汘玥把令牌递出去。
令牌确认无误，只是……
“这么晚？”身边还没有人跟着。
“那我回去算个吉时再来？”这话颇有分量，栗汘玥人再小，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严肃起来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是栗凰多嘴，”栗凰将令牌还给栗汘玥，不再阻拦，“属下陪同大小姐一起进去。”
“不用。”
“这……”一听这话，栗凰和其他两位守门者又犹豫起来。
栗汘玥知道他们是因为上次自己受伤的事情才如此小心翼翼，耐心解释：“我能拿到令牌，母亲必然是同意了我一个人进去的，你们放行即可。”
栗凰终是拗不过栗汘玥，开了门。
药园没有驯兽屋，栗汘玥只能把风雨鸟放在药园门口：“看好风雨鸟。”
“是，大小姐。”
栗汘玥进到药园，如往常她一人进来药园时一般，打开隐灵阵，往弯月泉走着。
栗汘玥今日走的路线，除了会经过灵兽园里那群一阶灵兽飞虎的地盘，还要要经过的一片会主动攻击人类的二阶灵植蛇果。灵兽、灵植可比普通的动植物凶猛多了，若不是灵使，就算是健硕的成年男子也只有逃命的份，更遑论没有是栗汘玥。
不过她开着隐灵阵，这些一二阶的灵物发现不了她，没在乎这些一二阶的灵物，一路上很是悠哉。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栗汘玥突然想起碧青说过，若是她抱着灵兽蛋进入药园，她不用怕。
栗汘玥从空间里把那枚有浅绿色细纹的蛋拿出来抱在怀里，把隐灵阵收了起来，顿时她自身的气息和灵脉兽上面的气息暴露在那些灵物面前。
她能有勇气做这样的实验，一是因为誓言树所说的话，二是因为她手里那件圣乐灵衣。
至于宫珏给的神器，她没想过要拿出来。一拿出来，就不知道是她先找到誓言树，还是父母亲先找到她了。
若是以往她一个没有修炼的女童如此做，早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这会儿栗汘玥走在里面倒是没有任何一个灵兽来攻击，一些灵兽看到她甚至转身就跑。往日潇洒的很的蛇果灵植更是自动收缩起枝丫，无形之中给她让出一条更加宽敞的道路。
确实有点东西啊。
栗汘玥一边观察着，一边前进。一路上灵兽蛋时不时动一下，比平时待在她空间项链时兴奋多了。
两刻钟后，栗汘玥走到弯月泉的泉眼旁，把蛋放进泉眼里。她看着旁边那棵枝繁栗茂的甲翊铁书树，开口：“青姨。”
虽然这一声并未包含许多的亲近之意，甲翊铁树还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对她的识时务有些欣慰和赞赏：“嗯。”
枝丫抖动了一下，比起初见时的动静小了很多。碧青从淡绿色灵力素风暴中走出来，满脸笑意的看着栗汘玥：“现在是真信了你能驯化灵脉兽了吧？”
再见誓言树的时候，栗汘玥平静多了。
“我自然是一直都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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