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榷忙活水泥的事时,里正雇来的石匠也没闲着。

    商榷安排他给村子里打石磨。

    村里只有一个石磨,直径不足一米,放在谷场那边。

    村里谁家要给粟米脱壳或磨豆粉什么的才会用到。

    偶尔有人家会磨些面粉做炊饼,多半是家有喜事。

    此时北方还没有普及水稻,这个时候人们除了吃粟米,大多吃的还是麦饭,就是把整个麦仁煮熟了来吃。

    炊饼是只有富户人家才吃得起的吃食,百姓只能在年节时才会做上一些。

    商榷吃过一次麦饭就投降了,一直吃得都是粟米,也就是小米。

    家里没有粟米了就用麦仁去县城的米铺换或买。

    一升粟米三文钱,一升麦二文钱,一升面粉五文钱,一升豆子二文半。

    都是普通米面的价格,还算是便宜,四两廪银足够商榷生活的。

    商榷家有一个小磨,还是原主父亲在时打的,专门用来处理药材。

    后来被商榷用来磨豆子或面粉了。

    这次,商榷让石匠打的是两个大磨,直径有一米五。

    一个放在谷场,一个放在后院。

    顺便还在后院垒了一个大点的土灶。

    没错,他打算教村里的人做玉脂,也就是豆腐。

    既然要养猪,自然不能少了猪食。

    除了猪草,麦糠、红薯之外,豆渣也是饲料的一种。

    反正豆干已经暴露了,教给李信不如教给村里人,哪怕是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好的。

    因为石磨太大,寻石料就寻了好几天。等把石料运进村里,再凿彻垒盘,又过了好几天。

    等石磨也打造完成时,石山那边已经烧制出了第一窑水泥。

    石磨打好的当天晚上,商榷就让顾刘氏用大翁泡了几斤的豆子。

    又让左晋明去跟里正说,请他明日来家里一趟,他要教大家做些新的吃食。

    第二天早上,豆子就泡的差不多了,商榷让顾里把石磨刷洗干净。

    源溪村的住户并不多,只有四五十户,其中属于商氏一族的有四十几户,剩下的就是商榷家的佃户。

    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大村子了,周边等闲的村子不敢相欺。

    此时已进入初夏,田地里种下的种子已经长出嫩苗。

    除了除草,地里的活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围在一起搓麻绳,男人们则商量着去哪里打些零工,赚些家用。

    听说商榷要教大家要做玉脂,无事的都感兴趣地跑过来观看。

    族老们过来凑热闹,想知道这豆子是怎样做出吃食的。

    里正还打发了商升帮着顾里推磨。

    以前小用见过姜秀做豆腐,所以一开始就由他往石磨里添豆子和水。

    只是他太矮,添起来费劲,没一会儿就被旁人取代了。

    几斤豆子,不过是两桶多一点,商榷先磨了一桶的量,出了两桶半的浆水和半桶的豆渣。

    让商升他们把剩下的豆子磨了。

    商榷指挥着人把磨好的浆水用麻布过滤,然后倒入院内架好的大翁中熬煮。

    熬煮时要时不时地搅动一下,免得糊锅。

    还要撇去表面的浮沫,这都是杂质。

    等浆水翻滚了几次后,才彻了灶下的火。

    待浆水稍凉,商榷取出备好的酸浆,缓缓地倒入翁中,一边倒一边搅动。

    离得近的人能看见浆水慢慢地凝结成了絮,又慢慢地结成平整的块状,这就是豆腐脑。

    商榷先让小用取了碗盏,打了几份送给族老品尝,有的放了盐,有了撒了点糖粒。

    嫩滑的豆腐脑一入口,就让族老们眯起了眼。

    他们岁数大了,牙口不好,平时稍硬些的吃食都吃不了,这豆腐脑一入口,就觉得舒服顺口。

    里正也点了点头,“豆腐脑的味道果然比煮的盐水豆要好吃多了。”

    那一边商榷都让顾刘氏,帮他把豆腐脑从大翁里舀了出来,放在准备好的楔子里,用布裹了扎紧,再用重物压实。

    清水从里面渗了出来,流到了下面提前放好的木盆里。

    一共三个楔子。

    一个压得时间短点,就是嫩豆腐。

    一个压得时间久点,制成老豆腐。

    还有一个则压制成硬豆腐,准备做豆干用。

    豆腐压好后,商榷亲自动手做了几个菜。

    一个嫩豆腐汤,只放了点盐和莼菜。

    一个是焖豆腐,放了点豆酱汁。

    一个是煮豆干,用骨汤为底,加了辛料。

    没有用他暖棚里的菜,因为那些寻常人家没有,吃了也做不出相同的味道。

    几个菜都做得足足的量,在场的人每样都能尝上几口。

    剩下的豆渣也没浪费,被商榷用小磨又加工了一下,和了些麦粉在里面,做了饼子。

    菽的种植传承了几千年,是重要的税粮之一。最普遍的食法就是煮来食用。

    有了石磨后,曾有人试着把豆子磨成粉来做饼子。

    但用纯大豆粉制成的饼子比石还硬,后来多是与麦粉或野菜混着食用。

    大家第一次知道普普通通的豆子还有这么多的吃法,做起来似乎也不太麻烦,都感觉新鲜。

    “商生,你最后放的那碗水是什么啊,怎么就把浆水变成了豆腐呢。”

    “那是卤水,每次做豆腐时留上一灌,在阴晾处两三天有了酸味就能用了。”

    等大家都尝过了,商榷对大伙说道:“一盒豆子能出三盒半至四盒的的豆腐,还能得半盒的豆渣。”

    有村民就说道:“商生你把做豆腐的方子告诉了我们,大家要是都做,做得多了卖给谁啊?”

    “这豆腐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吃食,家家会做才是好的。”

    “家家都做?那还卖给谁啊?”

    “你没听商生说嘛?”有人接话说道:“一盒豆子能出三盒半至四盒的的豆腐,还能得半盒的豆渣,这豆渣又能做成饼子,这若是家家都能做,就相当于多了三至四倍的吃食,就算不能吃饱,也能那果腹,去岁冬天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

    商榷说道:“周边的村里,县城里的人都能卖,若是有外嫁的远的,还可以在外地去卖啊。”

    “哪能去外地,要是有贵人瞧上了,还不得给抢了去。”

    “贵人家想要给他们就是了,他们最多是做了自己吃,再不济也是卖给那些有钱的人,咱们只做普通百姓的生意,跟他们不搭噶的。”

    商榷想了想又说道:“若真有哪家贵人看上了,你们一定教的仔细,还要告诉他们咱们源溪村里有更好的方子,万不可与人争执,丢了性命。”

    里正点了点,“没错,商生提醒的是。”

    商榷又说:“这豆腐当天做了,当天就要卖完,吃不完的吊在水井之中能多放一天。如今天气渐渐热了大家要做,还是要少做一些。”

    “豆腐还可制成霉豆腐,只是需要用到不少的盐,制作起来麻烦一些。”

    “豆干也可制成卤豆干或咸豆干,能放得久一些。”

    “这豆渣可以在阴凉处晾干压成豆渣饼,等表面长出霉斑时,可以撵成细粉,埋进田地里,用来肥田,或养豕做豕食,还可以制酱清或豆酱。”

    此时的盐多是海盐,因为运输困难,价格很高。

    所以官府管得并不严,允许私人贩盐。但私盐入镜需要备案,防止有人将有毒的矿盐混入其中。

    而石盐因为提炼方法的问题,富人是不吃的。

    穷苦的百姓吃不起海盐,只好冒险吃有毒的矿盐,每年都有百姓因食矿盐中毒而死。

    所以制作腌菜和卤制品,或制酱清和豆酱都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的起的。

    所以商榷并没有细说。

    商榷一下子说了不少,众人听得眼睛发直。

    “酱清?”有村民惊奇地问道:“商生还会做酱清?”

    “酱清算什么?”有人接话道:“你没听商秀才说这豆渣还能养猪呢。”

    “猪?”

    “不会吧,商秀才怎么会养猪的?”

    “饲豕之法不是失传了吗?”

    “要不人家是秀才呢……”

    “唉,唉……”这时有一个人大声喊了起来,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你们都听什么呢?”

    众人不解地看过去,那人说道:“商生说了,这豆渣能肥田,肥田!”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恍然想起,商榷方才确实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没有化肥,人们多是用人粪或家畜的粪做为肥料。

    县城里有专门收粪水的奴役,但收得的粪水多供应给周边的富户人家。

    村里的人口不多,家畜更是少,粪水实在不足以肥田使用。

    所以,良田种上几年就变成贫瘠的下田,但赋税却不改依然按良田算。

    要是要另外购地,一是田地价高,一是种上几年依旧要面临这样的囧况。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农户宁愿做佃户,也不愿自己买地的原因。

    相比于做豆腐,众人对于豆渣肥田之事更为关注。

    参与议论的人不仅多了起来,不知道商榷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也没看他家的佃农用过。

    里正咳了一下,打断了议论之声。

    是啊,里正在这里,他都没发话,自己着什么急呢。

    商榷见众人安静了下来,说道:“肥田的法子不只一种,如今春耕已过,再用豆渣肥田只会毁了地里的苗种,豆渣肥田最好是在秋收之后,将豆渣翻埋进地里,过上一冬可肥田,还不会烧伤苗种。”

    商榷见众人有些失望,又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先把猪养起来,等有了足够的粪水,可以制些土肥,土肥用得好是不伤苗种的,还能增加产量。”

    ……

    “豆腐”的推广并不像相像中的顺利。

    村里的人对学做“豆腐”并不积极,只有两户人家表示想学做豆腐。

    一户是本村的原住民,按辈份,商榷得叫他三叔。三叔家学做豆腐也不是用来自己售卖,而是教给他即将出嫁的女儿,想为她添一个立足之本。

    还有一户,则是外来的佃户。这佃户姓桑,家中有一寡母,成年的男丁三人,均未娶妻。另有两个幼弟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找过来的是家中长子桑若。

    商榷现在已经习惯了早起,每日清晨总要围着院子转一转,就当锻练了。

    尤其是在有了管家左晋明以后,就更是休闲自在了起来,有时连讲学都交给他代之了。

    那日一早,商榷刚出院门,就见桑若跪在院前。

    见他出来,桑若磕了一响头,碰地的闷哼声,让商榷都担心他把头磕出脑震荡来。

    “可是有什么难事?”

    商榷对佃户很是宽容,若有急难也愿意帮上一把,而且佃租极低,着实拢络了不少人心。

    此时见他这样,商榷也不急着锻炼了,低头问道:“你先起来,若是我能帮的,定不会推脱。”

    桑若没起,而是俯首在地:“小的想学那做豆腐的本事。”

    佃户与普通百姓不同,他们没有固定的田地,就像浮萍一般,无根无靠。

    身份上只比奴仆高那么一点,吃得有时却未必有奴仆好。

    去岁冬寒,秋收时又不顺畅。他家佃的田地损失了一些粮食,被原来的地主驱逐险些活不下去。

    是商榷不嫌弃,早早地佃了三亩地给他们,又以冬寒佃户难过为由,给他们家送了粮食,这才让他们熬过了冬天。

    今年他们家佃了十二亩田地,本应本本分分地种田交租,却又来贪图主家的技术,实在不该。

    桑若只觉得手脚都不知放到哪儿才好。

    听闻,商生说过那豆腐并非是稀罕物,若是人人能做,家家会做才好。

    他这才大着胆子求到当面。

    商榷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成想竟是这个,“你先起来,那做豆腐的方子极为简单,你若想学就在学堂休浴时过来就是,这本就是要教给大家的,无须如此。”

    桑若喃喃地道:“可,小的家只是佃户。”

    商榷说道:“无事,等你学了,卖出的豆腐分我一成利即可,若是钱不凑手,等我那猪舍盖起来,你做豆腐的豆渣留给我喂猪可好?”

    这是商榷临时想到的。

    桑若哽咽道:“谢商生大恩。”

    “快起来,去忙吧,休浴之是再过来就是。”

    商榷发现自己过去看过的小说、剧本完全没有作用。

    真的世界里,人们关心的往往是你认为最不重要的。

    相较于豆腐,大家更关心地是土肥的事。

    在里正和商榷选了建造猪舍的地方后,都主动过来帮忙。

    平整地面的平整地面,搬石头的搬石头。

    若非商榷想等一等石山那边的水泥,只怕这猪舍一日的时间就能盖好。

    即使这样还有村民不时地去那地方看看,若有被风吹过去的杂物,顺手就给清理了。

    一心想着早点建好猪舍,早点把猪养上,早点让商榷教他们如何制作土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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